回公司的时候,岑今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她算到今天会尴尬,但是没想到,翁顾能硬生生地把所有的尴尬都转移到了他自己身上。

    笨拙且霸道。

    很少有人能拒绝这种好意吧?她岑今凡夫俗子一个,且花痴癌晚期,从小就没学会对翁顾说“不”,如今更是节节败退,明明打定了主意要说清楚,还是黏黏糊糊的纠缠不清。要是来个对他们的感情经历毫无了解的人,问问她这几天的心路历程,搞不好要说她就像在吊着翁顾这个备胎不放似的。

    但显然,她没有这个胆子,翁顾也没有兴致一直在退后一步的距离停滞不前,他在回去的车上平静地宣布:“我可能要走捷径了。”

    岑今觉得自己完全听不懂他的话了:“什么?”

    “生死面前,人真的太平等也太渺小了,很难不产生一种要做点什么留个纪念的念头吧。坦白说,今天以前,我压根没想过我爸爸会催我结婚,我以为他会一直端着,面子比天大,人设不能倒,想不到他也有投降的时候。所以我就想呢,我要面子也没用,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也给我开开后门,告诉我几个靠谱攻略,我应该怎样追求你呢?”

    岑今干笑:“这样也行?”

    “不行吗?”翁顾跟着笑起来,“别吧,好歹也算内测玩家了,一点福利都不给的吗?我还以为我也算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差点,你那便宜儿子看我不顺眼。”

    岑今头疼地揉着太阳穴:“咱们就不能做虚假的老板和属下,保持那么一点成年人的社交距离吗?”她说得有点心虚,在她对翁顾死缠烂打无所不用其极的那段时间里,翁顾也不是没举手投降问她怎样才肯放过他,那会儿她可没因为他的不堪其扰减轻过一点攻势。要不是信得过翁顾的人品,她简直要疑心他是故意报复回来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她也尝尝被烂桃花纠缠是什么滋味——当然,小翁总是她心尖尖上的白月光红玫瑰,这辈子也跟烂桃花三个字扯不上关系,况且翁顾的言行可比她当年绅士有礼得多,但也难拒绝得多。

    “等你忙完了这一阵,我们坐下来聊一聊吧。”她叹了口气,“总拖着也不是个事儿,显得我欲迎还拒像个什么似的。”

    翁顾笑了起来:“干嘛要等过一阵?怕影响我工作?这么心慈手软是没办法拒绝我的呀。”

    就如同岑今了解他又不了解他,他对岑今也是一模一样的熟悉又陌生。他们前二十年的人生交叉得太过纠缠,明明性格、爱好都南辕北辙,却微妙地达成了一种融洽的平衡。

    在感情上,岑今一直是退让的那一个,她偏爱他,比起争个是非胜负,她总是愿意为了他高兴而改变自己的主意的。事实上,在她大四跟他提分手的时候,翁顾都信心满满,觉得她不是真心的——后来果然发现是岑明翔出了事,只是他没有想到,爱没有消失,岑今先消失了。

    这次重逢,重新追求,说他恃宠而骄也好,心机叵测也好,从一开始他就占据了最有利的地势,静静地等待着他的爱人投入自己的怀抱。

    他们从来没有势均力敌过,只因岑今喜欢他。

    司机在前头听得八卦心骤起,又不敢吱声,恨不得回去的路再长点。可惜天不遂人愿,一路绿灯,车停在公司楼下时岑今甚至没来得及回答翁顾。

    “就今天晚上吧,下班了我去找你。”

    “要是特别晚怎么办?”岑今叹了口气,“打电话吧。”

    “咱们说好了啊,都别逃,谁说赢听谁的。”

    岑今目瞪口呆:“这赖皮了吧?你当打辩论呢?”

    “爱情不是辩论赛,我不一定会赢,但我肯定不会输。”翁顾吐了吐舌头。

    岑今揉了揉鼻子,干笑了一声,对今晚的电话毫无期待。

    她心里惦记着事,下午看学员训练的时候难免有些心不在焉,直到舞蹈老师带着歉意走过来说明天的课不能如期上的时候才集中了全部的注意力:“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