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姝和纪宸来到技术大队实验室的时候,里面只有一名同事正在一堆仪器前忙忙碌碌,其余的人应该是都被丁棋带出去进行取证工作了。
“贺队,纪组。”那同事听到声音转过身,抬起手招呼了一声。
贺姝自然的回了一声,随后问道:“区分局上来的那个足迹专家有没有到,按理来说上午九点多应该就来了吧……”
同事露出了了然的神情,侧过去伸出手指了指靠着窗子的方向,那边有一个小隔间,周围的墙壁全是纯玻璃制成的透明的,不过就是被一堆不矮的仪器给遮挡了视线。
二人道过谢,轻手轻脚的走进了那个玻璃隔间中,刚一推开那扇玻璃门,就看到了窗底下的那张工作台上正有一个人伏在那里。对方里面穿着警服,外面套着白大褂,不过警服的蓝色领子漏了出来。此时的他紧紧地佝偻着身子,额头几乎要贴在了工作台上,双手呈环状围在眼周,不知道在摆弄些什么。
趴在那里专注干活的男人头发稍长,额前还留有刘海,让人更加看不真切他的表情。不过对方也算是机敏,瞬间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快速的直起了身子,并且摸到了一边放着的黑色框镜戴了上。
“您好,我是专案大队的贺姝,他是陈年旧案组的纪宸。”贺姝先上前一步伸出了手,表情真挚:“十分感谢您能够抽出时间来支援。”
“叫我于鹤鸣。”男人伸出手同她握了握,然后又和纪宸握了握。脸上的神情虽然是淡淡的,但是也透露出几分被如此礼遇的不自在。
于鹤鸣,就是由刘支队出面从区分局借调上来的足迹痕迹方面的鉴定专家,他本人又瘦又高,和纪宸站在一处几乎是同一高度,可是身板却要单薄上不少,手腕伸出来看着没有二两肉,骨骼分明。长相是很端正的,可两颊瘦削到有些凹陷,眼底青黑一片让人多少失了点精气神。
“那对于这两个案发现场的脚印,您有什么看法?”贺姝自是敏锐的察觉到了眼前之人的不自然,所以在态度上放下了些许恭敬,变得随意很多。
一提到业务上的东西,于鹤鸣就眼底一亮,整个人都亢奋了起来,一个转身回到了那张工作台前。此时工作台上正放着几张脚印模型,旁边还放置这一个小巧的倍镜,想来刚刚他呈现那个诡异的姿势,就是正在用倍镜一毫米、一毫米的观察着这些脚印。
“因为两处案发现场都是在密林中,并且这些脚印是踩在草皮上的,所以在辨认上自然会多了很多的难度。”男人解释道,一张嘴开始变得喋喋不休:“因为每一根草都是有着它自己的弹性,这当然也给后期脚印的拓取增加了相当大的难度,加之第一个案发现场在一个月后才被发现,第二个案发现场也长达十天之久,草皮的自然生长也是变量之一……”
“这样一来技术部门能够取出几个完整的脚印已经很不容易了,而且根据电脑程序判断出这些脚印的基本重量一致从理论上来讲也并没有什么错误,因为程序就是程序,你要允许它犯错,
它没有脑子。”
“……”
听到这话的贺姝脸色变得十分的精彩,借由扭头去看纪宸的功夫,抿紧了唇想要止住那几乎逸出来的笑意。而一边的纪宸倒是没有这诸多的顾虑,直接嘴角呈上扬的弧度,反正这会儿丁棋也不在,犯不着给他留面子。
也幸亏他不在,眼前的这位显然也是一个狂人,两下里这么一碰撞,指不定要吵成什么样。丁棋是个实打实的技术男,他擅长也喜欢运用高科技手段去处理物证。而于鹤鸣从初步的接触来看,不喜欢也不赞同过分依赖高科技,他坚信人眼和人脑才是最牛逼的。
不能说谁对谁错,只能说谢谢局里的海纳百川,能够笼络住这么多优秀的、顶尖的、多样化的人材。
“这么说,的确是有什么发现?”贺姝在整理好表情后,上前两步问道。
于鹤鸣点头,复又拿起倍镜趴在那里看了几眼,然后拿过一旁的两张巨大的手绘图纸铺开来。上面都是他自己根据技术大队提供的照片、数据等等证据绘制出来的两个案发现场的脚印分布,精细程度让人赞叹,就连贺姝都不得不承认,这个图纸的确要比丁棋早些时候展示给她的那份电脑自动标注的要强上不少,所谓术业有专攻,不服气不行。
“我听说,贺队本来就是对这两个现场的脚印分布有所怀疑?”男人随口问道。
贺姝看着纪宸上前帮忙将两个图纸压好,便应了一声:“是,因为这些脚印不太符合凶手的作案规律,给我一种违和感,和有关于凶手的心理侧写有着很大的出入。”
“那就对咯。”于鹤鸣耸了耸肩,随即伸出手指了指两张图纸:“通过对这两个案发现场的脚印分析,我的确发现了两个人的踪迹,电脑程序之所以判断失误,还是受了我刚刚说的那些不可控因素的影响,那些因素降低了两组脚印之间的差别,我也是经过很长时间的反复确认才能够肯定下来的。”
“喏,这两组脚印我已经用不同颜色的笔进行了标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