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所在的西沟村一天得上三回工,社员们早上起来六点钟在大麦场集合。
由各生产队的队长分派一天的活,九点来钟收工,各回各家吃早饭。
十点半又上工,赶下午一两点钟下工吃午饭,吃罢午饭接着干活,一直到天快黑了,队长喊收工,这才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这个时间点是村里的公用时间点,不光生产队里用这个点,就连学校也是这个点。
因此天刚蒙蒙亮,巷子里就热闹起来了,生产队里平时上工没时间,大家伙都是趁着早上或下午收了工,晩傍尚那会把自家分的那几分菜地赶紧收拾收拾,可别小瞧这三四分地的小菜地,全家人一年吃的菜基本上都指着它了。
还有就是这年月村里还没有自来水,大家伙平时用水都得去村中间的水塔处挑,家里的壮劳力都是起个早赶在队里上工前把家里的水缸,桶子挑满水,方便女人们洗涮,做饭用。
想发懒,不挑水,等到女人们干完活回来做饭,发现缸里没水,那就擎等着拌嘴,吵架了。
这年头,碰上农忙,在生产队里干活,那是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牲口使,所有的农活拉耙扛抬,都得人来干,可想而知,下了工回来的人得有多疲累。
尤其是女人们,村里人讲究个男主外,女主内,男人干家务活不是没有,但绝对是比大熊猫还稀少地。
男人们要是洗衣服,做饭被人瞧见了,可是很受嘲笑的一件事,会觉得这男人怎么娘们叽叽的,虽然很大男子主义,很无知也很无聊,但没办法大环境,祖祖辈辈都是这个怂样子。
女人们干完农活回到家还得接着收拾屋子,孩子,洗衣,做饭,更是没一点空闲。
人常说"杂活没功,使的筋松",说的就是别小看这些零散的家务事,是哪样你都得经手里过,哪样你都落不下。本身干了半天活,都累的要死,结果水缸还是空地,要啥没啥,那不吵架才怪。
赵霖是去年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就回家务农了,刚出学校门,还没有去生产队里正式上工。
后沟村靠近山边,人多地少,地里的活那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为了多挣工分,谁也不想把能多挣工分的活交给一个还干不了多少活未成年的娃儿,毕竟多一个人就等于把自个应得的那份又得分出去一些。
因此生产队里就有了一条不是明文的规距,娃儿们去生产队里上工基本上都是十八岁以后。
先去找队长给安排一下干啥活,由谁带着干活,然后才能算是能正式去生产队挣成人工分了,不经过生产队同意就去上工,那记分员可不给记工分。
老农民的日子过的艰难,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就连三五岁的小娃都知道帮着爹娘捡柴禾,挖野菜,往家里拾生产队收完后遗留在田里的麦穗,谷穗,小玉米,豆类,小红薯,小土豆,总之是一切能用,能吃的东西。
再别说这些不上学又没到能上工年龄的娃儿们,都是大孩子了,更是不可能闲着,帮生产队里割草,给山上修梯田的,山脚修水库的基建队送水,送饭,和妇女,老人们一起打谷子,剥玉米,看晒粮食场子,生产队里的这些鸡零狗碎的小杂活,主力都是这些大孩子们。
活不重,都能干的了,挣工分当然也不可能多了,计分员看情况一般也就会给三,五,七分,也算是除队里给按人头分基础口粮之外给家里创收了。
赵霖年龄还不够,就没跟他爹娘,哥嫂一样去上工,而是每天等赵雷,赵雯都去上学后,锁好门到村西南方向的后沟里给生产队养的羊,还有大牲口割草,工分按割回来的筐数计。
赵霖醒来时,赵满家和赵霁,王凤兰已经去生产队了,他娘李银环则去了家里的那几分自留地,自留地里基本上都种上了蔬菜。
蔬菜这玩意比田地里的高粱,玉米,谷子,小麦可娇贵多了,怕旱,时不时就得浇水,还得经常捉虫。
虫吃菜可比吃庄稼快得多,两天不看,那叶子就能给你吃个精光。
李银环很是宝贝她的这块菜地,她每天早上基本上都不去上工,提着个桶子拿着个葫芦瓢就去菜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