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期问我,小会,你爱爸爸吗?
我答,不,我也不想要爸爸爱我。
自从我上高中之后我们就很少这样平和地说过话了。
矛盾最激烈的时候,我掐着他的脖子,把那里的皮肤弄得青紫。我一遍遍诅咒,我说,应期,你去死吧。
他就垂眸看着我,直到他的眼神开始失焦我才会松开手,然后喘着粗气盯着他。
应期只是咳嗽,他连咳嗽都是轻轻地,捂着脖子喘匀了气才抬眼和我对视,那双眼里潋滟的水光总是能刺伤我的灵魂。
他每次都答,小会,你得陪哥一起死。
应期说,小会,你得爱父亲,像他爱你一样。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我觉得他知道些什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成了打开禁锢野兽囚笼的钥匙。
是的,我得爱他。我得比他爱我还爱他。
我哥还是那样平淡无波地看着我,他转了转眼球,我随着他的视线去看,可那里什么都没有。
“父亲年底要去跑山路赛道。小会,我们快十八岁了,该买点礼物给父亲。”
十八岁,这个数字着实刺痛了我。十七年浓厚黏稠的爱,我想,我得逃脱了。我不能溺死在这里。
说实话,我对跑车不太了解。我讨厌应期帮着爸爸说话,就像是我讨厌看见妈妈懦弱的眼泪一样。
就好像全世界都认为爸爸是那样和蔼、成功的一个人,只有我被他的爱压得遍体鳞伤、喘不过气。
但没办法,谁让他是我哥。
“小会,威航怎么样?”
我实在出神了,可能有点傻,我哥在我眼前挥了挥手我才突然惊醒。他前不久才和我提过这款车,他是这样形容的:直道王,轻量型。
山路赛道啊,真不错。
我盯着应期看了很久,他依然是那副关切家人的表情。他妈的,虚伪。
他明明不关心我。
可我还是不甘心,我和他对视,用沉默逼迫他,就像他无数次对我做的那样。
我问,哥,那你爱我吗?我们是什么关系。
他弯着眼睛笑,薄唇勾起。那双唇是粉嫩的,看着又太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