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发白,启明星孤零零升上天空,清晨大雾初降,山林中响起鹧鸪声。
六指儿冷得瑟瑟发抖,嘴唇青紫,遥遥指着一处山坳道:“就是那里了!几位大爷,我可以走了吗?”
“走个锤子,你娃儿休要动花花肠子!龟儿子才翘起屁股,老子就晓得你要拉啥子屎,别妄想去通风报信!”
赵五爷腿上枪伤还没处理好,又在天寒地冻中走了这么远的山路,早就虚弱不堪。
但他骂起人来,还是夹枪带棒,唬得六指儿大气也不敢出了。
老烟枪示意我们站在原地都别出声,他则爬到一棵树上望了好一阵子,才又悄无声息地回到地面上。
“六指儿没有说假话,前面就是敌人的反动根据地了。”老烟枪压低声音,吩咐道,“雾气太浓,只见得一堆篝火,敌人所处方位看不清楚。咱们潜伏过去,不要打草惊蛇,摸清状况再说!”
赵五爷脱下一只臭袜子,强行塞到六指儿嘴里,坏笑着说:“堵了龟儿子的,省得他乱放狗臭屁,误了我们的大事!”
六指儿喉头在不断滚动,想吐又吐不得。
他大概想死的心都有了,双目圆睁犹如杏核,还唰唰往外流眼泪,脸庞憋成暗紫色,仿佛猪肝一般。
我真不知该说五爷什么是好了,要说他关键时刻心思周密,但他又太损了一些。
老烟枪微微一笑,转身猫腰在前面带路。
我们则亦步亦趋地跟着,尽量放轻步子,以免踩到枯枝发出声响。
走了没多远,透过浓雾,便见前方火光闪动,几个模糊不清的人影在火光中显现出来。
一人正在高声说话,语气中全是苦苦哀求之音。
我一听便知,这是老道士在与人说话,只是不知那人是谁,竟然让老道士低声下气。
老烟枪伸出右手往下压了压,自己带头藏在一棵大树背后。
赵五爷将六指儿死死抵在身前的树干上,我也就近躲好。
只听老道士的声音断断续续传了过来:“你该收手了,再行伤天害理之事,历代祖师爷怎能容得下你……”
大雾中有人冷哼了一声,颇为不屑,语气极为冰冷地道:“我辈行事,岂是你这等庸才能够理解?”
“是啊,你天赋异禀,自幼处处都高我一等。师父在世时,也常常夸你是几百年难得一见的修道奇才……”老道士言语间掩不住的失望和无奈,“可万万没想到,你竟然一意孤行,连三丰祖师遗训也抛诸脑后……”
“够了!”那人声音平静,却透出一股杀气。
老道士还在喋喋不休,只听得“啪啪”两声,他大概是被扇了耳光,闭住了嘴巴。
林中静默无声,篝火昏黄,浓雾渐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