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退走进牧允之的书房时,向来耳聪目明的牧允之居然没有发现有人靠近。
他坐在他那张经常处理公文的案后,一只手执笔,眼神落在面前的卷宗之上,看似专注,可手中的笔却迟迟没有落下。
沈退想起自己走进城主院时,牧允之的贴身护卫对他说的话。
——城主大人已经一整天未出过书房了。
沈退的视线便落在他身上,片刻之后,嗤笑了一声。
牧允之的手微微一颤,笔尖便抖落了一团墨迹,污浊了纸张。
他仿佛到这时才回过神来,看着面前污浊了的纸张,愣了片刻,伸手团起那张纸弃到一旁,这才抬起头去看沈退,淡淡问道:“你来做什么?”
沈退伸手将一个玉牌放在牧允之面前,语带讽刺道:“你让我注意着河下城那少城主,你自己怕是都忘了。”
牧允之抬手揉了揉眉心,似是非常疲惫:“我没忘,那少城主怎么了?”
沈退语气冷了下来:“少城主死了。”
牧允之手一顿。
他皱眉问道:“怎么死的?”
沈退:“暴毙,他蛊惑阿妍去了困龙渊之后就离开了,我的侍卫跟在他身后一直跟到了河下城,刚进河下城他就暴毙了,没查出缘由来。”
牧允之沉吟片刻:“如此,线索又断了。”
沈退冷静道:“我已经让人继续盯着河下城,河下城少主都死了,河下城不可能没动静。”
牧允之闻言却皱了皱眉,说:“现在应当把重心放在城内,而今因为……兮兮退婚一事,整个月见城沸沸扬扬,已经是在风口浪尖之上,那突然冒出来的雁危行又是个不知来历的人,月见城怕是更乱了。”
沈退不以为意:“兮兮退婚,归根结底也是你二人之间的事,月见城中再怎么沸沸扬扬也都是看热闹的,撑不过半月,你与其担心这些,不如担心担心伯父当年的下属若是知道这件事后你该……”
他话没说完,突然顿住,探究的目光看向牧允之。
烛光之下,牧允之神色难辨。
沈退却突然说:“牧允之,你后悔了。”
他甚至不是用疑问的语气。
牧允之却并未反驳。
片刻之后,他从案后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他,声音被夜风吹的破碎。
他说:“沈退,你此生便没有后悔过吗?”